少年旧事 24
前两天都在没日没夜地赶作业所以来迟了
理科生的泪啊(╥╯^╰╥)
不说了，更文先
——廿九之交（上）
周身虽病骨，旧诺不肯负。
所约在今日，登山扫君墓。
春意肆野木，山行道成阻。
若非有子议，安可见君乎？
遣散众人去，有语私与君。
我意绝病苦，黄泉共君赴！
莫笑我怯懦，实我时日稀。
多留熬心志，苦待费药石。
旧人皆已去，独我将何如？
将离一回目，半生皆苦难。
所愿终无偿，所爱终离散。
尚余半世欢，尤以君不忘。
相隔远千里，双鲤竟如期。
两行清隽字，赠我及时雨。
阔别十八年，终得重相见。
半喜参半忧，半忧在君身。
于前更消瘦，于后维几时？
君语多慰藉，天命安可违？
由死不由生，且行且惜珍。
无可相驳语，独求少苦忧。
相误四载多，长逝君先我。
遗将三儿女，临终以托付。
所托在人间，断我轻生念。
此间多情义，岂敢有所违！
仅有一惑生，望君为我解。
所欠一身债，几世能还清？
三子皆孝诚，亲我如亲君。
我虽多愚拙，爱以亲肉骨。
今我天命尽，扑怀为恸哭。
此痛切我心，复亦作慰藉。
由爱生怨故，不枉费心苦。
曾教伤怀矣，旧志无人寄。
但喜昨夜星，了我此间郁。
及此得瞑目，虽死不哀呼！
回目望君坟，旧忆复上身。
重重又重重，恍惚昨日梦。
君颜亦复见，邀我共归尘。
心掌相交握，抬眸笑无声。
携手同并肩，一如少年时。
忽忆难全事，轻声叹可惜。
君生不解色，疑我意不舍。
回以淡然笑，所答却作否。
虽我有留恋，匪为此恋伤。
但伤酒坛尽，无香净故土（故土净无香）。
春时，万物肆长，草比人高，山路比来时更不好走，仆从虽能吃苦，多是走不惯山路的，陆议也是不放心，自己背着卢明，只让他们带着东西，及帮着照顾其他几个孩子。
卢明一身病骨，甚至没有一个壮些的少年重，陆议虽是纤瘦不比武夫，也还是能负担他的重量。他自己并不觉得重，倒是外人看来觉得勉强。故而当他将卢明稳稳当当地背上山头时，众人还是有些吃惊的样子，一路上他们担惊受怕，倒是多余了。
陆议寻了个空些的位置，让他在那里坐着，又吩咐人帮忙看着，才去忙拜祭之事。
坟前草并不旺盛，明显是先前有人常常打理，碑上字漆也依旧清晰。
陆议摆上祭品，在火盆里擦着了火，点起香烛，将香烛分给陆顾家子弟。
兄妹三人在前，陆绩顾邵在后，捧香拜祭后，众人起身，陆议和陆瑁收齐香烛，遍插坟头上，兄妹三人齐跪下，三叩而起。
坟头上，轻烟缕缕，萦绕而升，不知所往。
还不是烧阴钱的时辰，陆议正寻思能去哪里走走打发时间，卢明唤住了他。
“小议，你同他们去山间走走吧！我有些话，想同你父亲说。”
陆议明白，卢明这样说，那些话，便是不让他们听的。
“是。”
听到能去山间走走，小陆绩还是挺高兴的，不过他也很懂事，没有表现出太高兴的样子。
山里有个小林子，是陆议熟悉的地方，没什么危险，便让陆瑁陆江离带他们去里边走走，还让两个仆人随行。
“小议你不同我们一起吗？”
“方才上山时，路上有许多杂草，我想先除了去，晚些下山路也好走些。”
难怪小议带着镰刀呢！
“那我帮你吧！”
“不必，议一个人足够了，等忙完便会过去找你们。”
小陆绩想想，虽然一直放心他，但还是让两个仆从同他一起，陆议也没拒绝。
确定了条好走的下山路线，一路往下，砍去可能会拌人的杂草杂枝，随行人想帮他，他也只让他们帮忙把砍掉的草木搬开。
半山腰上，白净的少年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汗，往山头望去，能见到卢叔对着坟头说话，眸里是欣然之色。
他不知道他在同父亲说什么，但他知道，那关于他对父亲的承诺，那不仅仅是君子之诺，更是卢叔与父亲间可比高山流水的情谊。
他其实羡慕父亲，能有这样的挚友相伴。
至交二字，可遇，不可求也。
卢明扶着坟头，坐在那里。
骏兄，算上今年，你与我，已有二十九年的交情了吧。
他们同窗六载，同道一载余，信绝十八载，只隐居这几年得以重聚，之后，
一人离去，一人独活……
活下来的人，明明应该是痛苦的，可我是多么幸运，有这三个好孩子陪着。你的孩子，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孩子，尤其是小议，他最像你了，甚至比你还要倔，还要隐忍，我拿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怪不得啊，你走之前，谁也没担忧，就担忧最大的这个。
可，我终究是没有办法再替你好好看着他们，我实在是太想你，太想阿兰还有云儿，太想去找你们了……
卢明念着，竟流出了泪。
季才，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陆议忙完事，便要去哪片林子寻人，谁知道他们先寻了过来。
“小议！”“兄长！”
陆议温柔慰问，“是走得累了吗？”
“嗯，那边有河，我们想去那边取水。”
陆议看看天，日头渐盛，近午时了。
“嗯，取完水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带你们去吧！”
“嗯。”
小溪流的水清浅见底，日光映照下显得有些金黄。
陆议不想让他们见到掌心里的伤口，取了水便走远了去。
其他人却没太注意，而陆绩是第一次见着溪流，他心里很开心，又取了些水入口，溪水清甜可口，如饮仙泉，陆绩玩性一起，便扬手一洒，洒的旁边的陆瑁陆江离满身水滴。
陆瑁有些呆愣，陆江离却是反应了过来，一副“谁怕谁”的样子，直接站到水流里，扬手便泼洒出去，陆瑁随她入水，不甘示弱地反击。
“小离！叔叔（舅舅）！”
陆瑁顾邵两人有些不知所措，顾邵见到陆江离开心的笑颜，一时心动，心一横也跟着入水，陆瑁第一反应倒是去寻自己兄长，转头才见到他在远处树下，静静擦洗左手手掌。
陆瑁悄悄走过去，稍微近了才见到他手上有细细的勒痕，不深，却见了血。
感应到有人靠近，陆议往后藏住手同时回头过去。
“小瑁？”
“兄长……”陆瑁眼里已有了泪珠。
陆议知道他看到了，没再藏着，只心疼摸摸他头，伸出左手给他看，
“只是轻伤，兄长不疼的。”
怎么会不疼呢？陆瑁也流过血的，知道那种疼的感觉。
但是只要兄长说的他都相信。
他的兄长，是很了不得的，不怕累，也不怕疼，甚至不怕梦魇。
陆瑁抹抹眼泪，没有再哭。
陆议笑笑，摸摸他头，
“阿瑁长大了，真有男子汉气概！”
陆瑁也笑，像个孩子，也像个小大人。
顾邵的加入让陆绩成了孤军无援，寡不敌众，他便喊自己的侄子陆议过来，陆议应了一声便带着陆瑁要过来。
陆江离听到兄长要过来，赶紧回岸上不打算再玩闹，顾邵也跟着她。陆绩才突然想起要是他过来一定不会帮忙而是要制止自己的，想着他突然有个鬼主意，蹦跳到陆江离顾邵旁边去，小声同他们说自己的打算。
陆江离听了脸色一变，忙摆手摇头，“不行的，兄长会生气的！”
“才不会呢！我是小议的叔叔，小议不会对我生气的！”
陆江离还是摇头，“兄长生起气来很可怕的，跟父亲一样，连卢叔也怕他的。”
小陆绩才不相信，却道，“那更好，我都没见过小议生气的样子。”
陆议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小叔叔在打鬼主意，牵着陆瑁的手过来，浅有笑意。
来了没见到自己叔叔，他疑惑不解时，突然一股推力，连带着陆瑁一同跌坐进溪流里，陆议下意识地先护着陆瑁，垫在他下面。
两兄弟皆浑身是水，一身狼狈，而“罪魁祸首”正在岸上捧腹大笑，没一点犯错者的自觉。
陆议扶起陆瑁，先确认他会不会受伤。
陆江离拉拉自家小叔叔的衣服，“小叔叔，别再笑了，跟你说过兄长要生气的……”
小陆绩停住笑声，见到陆议拉着自己的弟弟慢慢走上来，平日里齐整束起的发此刻有些散乱，湿淋淋的一撮遮住脸，有些辨不出表情。
小议真的生气了吗……
一时他也有些小怕，低下头不敢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