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丰收(上)
叶落金秋至,农间丰收日。
耕耘自春初,收成看今时。
闲时聊战事,庐江可安固?
征夫还不复,妇老当家主。
童稚田戏无,下地忙收谷。
苦间乐自知,此景维几时?
思来风凄诉,生来逢乱世。
周遭战不止,生死难自主。
念此暗立志,敢为天下死!
秋,丰收季也。
农家在春时辛勤耕作,为的就是在这个丰收之季能有个好收成。
而每每这个时节,陆府的小少爷就格外兴奋。不仅仅是在这个季节能尝到许多新鲜美味的蔬果,更值得开心的是父亲准他随收栗都尉到农间去历苦。
于是,一大早醒来,这个陆小少爷就像一团小旋风,所到之处,无不掀起一阵小沙尘。
陆议正在后院练剑,衣袂随剑光掠影而动。舞出一段英姿,荡动的剑气在空中盘旋,枯黄的秋叶随之飒飒落。
莺香正惊叹,忽而背后一阵凉风席卷而过,土灰飘卷,她无奈地拍拍自己裙摆上的土灰。
这小少爷的精力还真是旺盛啊!
舞毕,陆议收回剑光,将剑把转向,递交给莺香。
莺香接过轻剑,替他收好。
用袖襟擦擦额上的汗,陆议开口问道,“方才可是叔叔跑过?”
“是。小少爷早早醒了,今天于他而言,可是个重要的日子。”
“这样么?”陆议望着他刚才跑过的方向,“今天是……”
话还没说完,那个小身影又回来了,陆议微笑迎上前。
“叔叔。”
一把扑入陆议怀抱,还甜甜地叫唤一声“小议!”。
“今日叔叔因什么事如此开心?”
小陆绩高兴地回答,“今日是农民丰收的日子,等下黎叔要来接我去农地。”
原是要出远门,无怪乎叔叔这么开心。
陆议也替他高兴,关切说道,“一会出门,叔叔可要记得多带两件衣服,天凉,别冻着了。”
“你不打算和我一块儿去吗?”
我也去?
陆议歪着脑袋想了想,“议还是留下来吧,也能替祖母多担着些家事。”
“啊?”
小陆绩失望地看着他,表示难过。
陆议正想温言安慰,陆夫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议你就陪他去好好玩玩,今日也没什么事好忙的。”
“夫人!”莺香弓身行礼。
陆议点点头,“既然祖母这么说,议便不推脱了。”
“好耶!”小陆绩兴奋跳起,硬要拉着陆议跑。
陆议拉住他,“等等,叔叔。”
“怎么了?”
陆议轻轻一笑,“既然要去农间,不该先做些准备么?”
准备?小陆绩睁着大眼睛看他,“准备什么啊?”
收栗都尉黎乙在辰时准时到来,恭敬向陆夫人行礼。两人客套几句,便要请两位少爷上马车。
小陆绩很欣喜,拉着陆议向母亲道过别后就要往上跑,陆议却是不紧不慢将他拉住,说道,“叔叔,请稍等片刻。”
小陆绩停下来看着他。
他面向黎乙,举止得体,道,“黎都尉,议有个不情之请。”
“少爷客气了,请讲——”
“议希望能同黎都尉你们一样骑马前行。”
“这是为何?”中年都尉对他的请求很是不解,问道。
陆议微笑解释道,“议觉得坐马车有些不亲民了,此行叔叔可是代便表祖父去的,议不希望让人误解了。”
哦,黎乙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心里暗暗赞叹,询问的目光移向陆夫人。
陆夫人则是看向自己的孩子。
小陆绩听到可以骑马,双眼一亮,更积极地点头。
黎乙命人将马车撤去,吩咐副都尉带陆小公子上马,自己则带着陆议公子上马。
“母亲,我走了,这两日您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有什么重活就吩咐他人去做就好,祖母请勿累着自己。”
陆夫人看着两个少年欣慰地笑了,回道,“好,你们两也要互相关照,这两天要听黎都尉的话,可不能惹事。”
“祖母的嘱咐,议与叔叔定谨记于心。”
“母亲,再见。”
“吾等该出发了,陆夫人勿送。”
“黎都尉请小心行路!”
黎乙应允后,轻踢马身,挥手发令道,“走!”
随行的队伍尾随其后。
陆夫人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们离开,直到完全看不到人影。
小陆绩见看不到母亲身影了,觉得有些难过,“这两天我们都不在,母亲一定很是孤独。”
陆议安慰他道,“叔叔别忧心,两天后我们便能回去,祖母虽心有不舍,然她也是希望叔叔您此行能有所收获。”
小陆绩点点头,虽还未完全理解陆议所言的“收获”二字,但这两个字倒是勾起过去在农间生活的乐事,心情舒解了不少,才开始欣赏起周遭的风景来了。
黎乙看着这位懂事的陆议少爷,只觉得这议少爷比起同龄孩子,确实成熟许多。
“黎都尉,”
陆议的轻声呼唤打断了黎乙的若有所思。
“什么事?议少爷。”
陆议小心地开口问,“能否问您些事?”
“议少爷请说,只要不是黎某不能解之事,定会为少爷解惑。”
“嗯。”陆议放下心来,低声说道,“议先前有听闻,都说庐江的丰收日多在孟秋中旬后,可是?”
“是,有时还要晚些,也有几年是在仲秋。这也要看播种时的早晚。”
“议又听说今年播种期比往年要晚了……”
“议少爷说的没错,我想议少爷是想问这两年为何收栗期提前了,对吗?”
陆议微愣了愣,而后轻点头。
黎乙无奈叹道,“议少爷可知这几年战势?”
“议略有听闻。”
“庐江如今也是难脱其身,外边战事吃紧,庐江虽还未波及,却免不了多支粮草,以求他盟庇护。如此下来,就只有提前收成,借以救急。”
“那么,”陆议又将声音压下几分,“依黎都尉之见,庐江此计,可维几时?”
“议少爷,这话……”黎乙虽有所拿捏,然也不敢妄言定论。
陆议解释道,“黎都尉莫忧心,议只是想知道如今的局势,是否真如外人所言那般?”
黎乙垂下眼睑,最终是感慨道,“外人之言,虚有三分。”
庐江,危矣!这话他没有明说,然而他知道这个陆议少爷他会懂。他觉得,也许这个陆议少爷将来会有非凡之才,这也是他以实告知的原因。
陆议听到这话,心中那颗大石更沉了,然而他早有准备,只是手握拳,皱紧眉,我一定要做些什么才好。
小陆绩也没听到刚才这两人偷偷聊些什么,但看到陆议表情不是那么好看,他也凑过去,“你们在聊什么?我也要听。”
陆议回过神,抬头对叔叔微笑道,“没什么,叔叔,议只是问黎都尉一些骑马的事,黎都尉说议这个年纪还太轻,控制不来,让议有些难过呢!”
“黎叔这话我不服!”小陆绩嘟起小嘴,“自古英雄出少年!甘罗年方十二,便能为秦使!孙叔敖年方十三,便能斩蛇除害!小议虽只有十岁,然只要他有心为之,何患不成?就是我也可以。”
黎乙附和道,“绩少爷所言甚是,黎某目光短浅,看轻人了。”
小陆绩满意笑笑,又说“说起骑马,小议你真想学吗?”
陆议点头,“是,叔叔都说英雄出少年,议也该趁着年少,不虚掷了大好青春。”
“那我要同你一起!”
陆议温柔而笑,“叔叔若想学,等回去,我们便去问过祖父祖母。”
小陆绩高兴地直点头。
陆议借着他的高兴劲,低语,“谢谢您了,黎都尉。”
“客气了。”黎乙也温柔笑着,“我看得出来陆议少爷并不希望让小少爷也变得如此多愁。不过,”黎乙话锋一转,轻声问道,“议少爷为何,要学起大人的沉稳?”
陆议一时无言,没有回答。
“小议你看有牛,它们可老实了。我可是骑过牛的。”
陆议顺着他的目光也笑了。像无意识那般说着,“有所求,便有所舍。”
黎乙知道这就是他的答案,不禁觉得钦服。
小陆绩犯了惑,追问道,“小议你在说什么?”
陆议浅笑回答,“议是觉得,这牛正是安于现状,才这般好脾气。若它有更多的要求,怕是会变得难驯服,失了它原先的这份老实。”
小陆绩想想觉得有理,庆幸一笑,“好在它们愿意满足。”